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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清!”楚风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道,“你明知道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沈烟清冷笑道:“三人成虎,楚三公子爱惜羽毛,也情有可原。”
“烟清——”楚风吟满头冒汗,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是恨相识太晚,不能早一些保护你!”
沈烟清转过身来看他,却发现向来皮糙肉厚的楚三公子居然红了脸,讷讷地道:“……你别生气,我僭越了。”
沈烟清眨了眨眼,瞪了他半晌,终于发现:楚风吟似乎是撒娇没找对路子……
楚风吟不自在地偏过脸去,咳了一声,虚张声势地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该知道我还未完全死心。”
沈烟清垂下眼睑,闷笑出声,在对方几近恼羞成怒的逼问下,他抬起头,柔声道:“风吟,你误会了,市井流言对我不会造成困扰,无论在扬州,还是从前在京城,我并未受过什么委屈。”
楚风吟神情自然了些,小心地问:“你不生我的气?”
沈烟清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楚风吟想保护他,这种感觉相当新鲜,虽然不习惯,但他还不至于昏头到把一片好心当成恶意。
何况,自己也是想要珍惜这个朋友的——沈烟清拍拍他的肩膀,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男人绽开全无心机的笑容,他也笑了,道:“别在这儿傻站着了,你不饿么?”
就这样,两个人相视一笑,前嫌尽消。
分手时已是明月高悬,楚风吟心情愉悦地回到水依楼,一进大厅,便被楚承业叫住了:“风吟,你坐下。”
楚风吟一看大哥大嫂神情凝重、正襟危坐的样子,头皮便开始发麻,暗暗叫苦——他们若是三句话内不提到郑玉茹,他明天一定要去给菩萨上柱香。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粗犷豪放的楚承业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看看老婆又看看小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才为人妇的秦水衣显出了长嫂如母的架势,和颜悦色地问:“风吟,你对烟清,究竟是什么心思?”
原来他们是担心这个!楚风吟吁了口气,施施然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润润喉,道:“我喜欢他。”
楚承业当下瞪圆了眼,冲到口边的反对被夫人一掐之下,又咽了回去,秦水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烟清知道么?”
楚风吟悠然自得的神态被这一句话搞成垂头丧气,悻悻地道:“他拒绝了。”
这样的说法会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总比时时提示自己身不由己要强一些——虽然,沈烟清从未把他的情意当真。
楚承业松了一口气,秦水衣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你又作何打算呢?”
楚风吟抿了抿嘴,声音很轻但是坚定地道:“我要跟他去蓟北,我是他的朋友。”
楚承业露出讶异的神色,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突然发现自家惨绿而稚嫩无知的小弟长大了,他清了清嗓子,问:“风吟,你不想得到他么?”
楚风吟轻哼一声,道:“我当然想,可是也只能想想而已,我绝不能因一己私欲去伤害他。”
秦水衣拊掌笑道:“好个风吟,比你大哥有担当!”
“娘子,我……”楚承业忙为自己辩解,然而在老婆干净利落地一句“你给我闭嘴”之下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楚风吟拱了拱手,道:“大哥不反对的话,我去收拾行装了。”
楚承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不做声地点了点头——可怜他的手臂已经快让娘子掐青了。
楚风吟回房之后,楚家大哥才敢开口,小心翼翼地问:“娘子,烟清和风吟……他们万一……”
秦水衣横了他一眼,不悦道:“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你少操几分闲心吧,‘大哥’!”
楚承业无奈地闭上嘴,扶着老婆回房,仍是有点半信半疑——那个只会惹祸的臭小子,何时变得这么有魄力了?
在相交不深的人眼中,沈烟清是迷一样的人物,楚瑛未发迹时就将他带在身边,亲手养大,直到官拜兵部尚书,对他的宠爱始终如一,而当时沈烟清虽年少稚嫩,却是丰姿俊美、光彩夺目,盛名满长安,不知多少王孙公子存着非份之想,只是忌惮楚瑛在朝中的势力,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直到景帝即位,楚大人弃官离去,尚书府树倒猢狲散,便有人打起了沈烟清的主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个人们眼中纤美单薄的少年竟是个功夫不弱的练家子,且精猾得像鬼一样,硬是毫发无伤地逃出了朝廷的明追暗捕以及猎艳之徒的天罗地网,等到京城再听到他的消息时,沈烟清已是观叶楼中一员大将,手下武功高手不计其数,更没有人敢惹。
对于过去的事沈烟清从不提及,也许是他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昔年楚瑛对他滴水不漏的保护与爱宠滋长了流言的产生,坊间的传言多半为以色事人、狐媚破家之类,而楚风吟当日听到的更为直接:兵部尚书的娈童。
对于市井流言,沈烟清从来入耳不入心,何况也没人有胆子当着他的面乱嚼舌头,而那些自命风流、放肆调笑之人,都被他一一修理过,至于出手轻重,则要看当时的心情了。
所以楚风吟生怕他受委屈的说法,实在是杞人忧天。
虽然觉得有些好笑,然而每每想起那人诚挚的眼神,心中总不禁有一丝暖意漫上,也许真如他所说,可以成为知己也说不定。
沈烟清敲敲额头,停止想那个让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检点了一下必要的行李,招呼了程秋远,翻身上马,踏着晨光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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