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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奇心里一惊,连忙道歉,“对不起老大,是我疏忽了,我立马让人再查一遍。”
“不用了。”季司宴打断他,仰头捏着眉心,将刚才发生的事大概跟彭奇说了一遍。
彭奇瞠目结舌,“许听尧怎么……这么厉害?”
“许听尧姓他妈妈的姓,往上三代都是掏枪不眨眼的主儿,我爷爷见了许听尧的外公,都得恭恭敬敬的,但周家是官家,许听尧外公一直不同意女儿嫁给周敬涛,尤其是许听尧他妈妈死后,两家基本就不说话了,但许听尧是无辜的。”
“哦~原来如此!”彭奇大吃一惊的点头,他竟然不知道,许听尧背后还有这么厉害的靠山,怪不得。
“把机票退了吧,买明天最早一班的。”季司宴脚踩在扶手箱上,安抚着快炸开的太阳穴。
“啊?哦,好。”明明是十天以后的机票,彭奇不知道季司宴为什么突然改到明天,但也不敢问,“老大您一个人去行吗,要不我陪您一起去吧。”
季司宴缓缓睁开眼,心里堵着事儿不能一吐为快,突兀的扎的很清楚,很想把许听尧扯过来一字一句的说清楚,也不知道这人瞒着他诸多问题,是不是也同他一样,都是心中有所疑虑。
“不用。”他掏出手机,手指在通讯界面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还是仍在车上了,深吸了一口气,“去爷爷的墓地。”
季司宴来到陵园,两手空空的,靠着老爷子的墓碑,一屁股坐在地上,沉默的靠了好一会儿。
天色暗的很快,落日连染满云层的机会都没有,连同山峦陷进一片蒙蒙的暮霭中。
季司宴歪头靠着老爷子的墓碑,目光落在凸凸的台阶上,瞳孔渐渐失焦,心头空白也感卷土重来,整个人都是死寂的,像一片幽谷,一滩死水。
或许因为一直没有从突如其来的一切中缓过神儿来,感觉这世间荒凉的只剩他一个人,被遗弃在一个满是废墟堆砌的空间里,密不透风,连呼吸都是艰难的。
良久,冷风吹过面庞,将呼吸里的白气散尽,他遥遥望着远处,“爷爷,我没有把许听尧当敌人,但是……我做不到跟他和平相处。”
“我想……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想去一个没有太多人认识,也没有人打扰的环境里默默舔舐伤口,直到彻底接受这一切。
月影遍地,枯树婆娑,凉风一过随之摇曳。
许听尧站在老远的树后,紧绷的侧脸浸于月光中,看着靠在墓碑上的人,或许忐忑过多,心里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感觉了,唯有多出来的心疼,盖过了他所有不舍。
他总以为季司宴只是一个任性多过理智的人,用自己意识定义他,认为他所思所想昭然若揭。但没有,季司宴只是将平静,最多到冷肆愤怒,留给他了,并未在他面前袒露过任何脆弱,此之前,他也从未见过他的脆弱。
许听尧心里明白,也许只有离开,才能让季司宴重新振作起来。
但他自私的心太重,不想让他离开,即便知道穷途末路无法挽回,知道一切已成定局,也做不到洒脱,这样生生的割舍,几乎让他碎成一捧齑粉。
许听尧很快长长的吸了口气,指尖死死相抵,想把把汹涌而来的酸涩感驱离。
可是没用,他的心脏跳的过于快了,哪怕身体里那个小小的机器在疯狂压制,整个人也依然被绝望的情绪包围着。
整片世界仿佛被按进深海中,窒息感倒灌而来。
第二天一早,季司宴身上没有带任何行李,只拿了手机和必要的证件,轻装上阵直奔机场。
一夜没睡,站在机场人不算特别多的大厅里,心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早就确定要走,只是突然改变主意提前匆忙离开,让自己都觉得没有实感,心里闷闷的,并不轻快。
登记时间将近,喇叭上已经开始播报班次,季司宴正在待机室看公司昨天交上来的报告,起身正要收起来,这时屏幕上突然蹦出一条短信。
短信上只说了四个字:一路顺风。
是许听尧发来的,季司宴摘下墨镜走出待机室,赫然朝周围看去,人流攒动,他目光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夺人眼球的驻足者。
他没有告诉其他人自己离开的消息,只告诉了许听尧,算是一种诀别吧,对儿时不可多得的友情,对那段没有答案的感情,还有所有的纠缠不清,全都画上句号,划出一道实质性的分割线。
季司宴登上滚动的电梯,转身再看,凭着居高临下的优势,终于在远处的圆柱后面看到了那个全副武装的身影了。
许听尧戴着墨镜,巨大的空间里,所有光线和画面都被弱化的黯淡了许多,却仍是被那人望过来的目光深深刺痛了。
他们之间的别离,远不止是现在,大概从季司宴上大学出国那年就开始了,但回旋而来的痛却是加倍的,比季司宴当面捅他刀子更疼。
成年人的世界,仇恨的理智,分离的体面,他们都做到了,然后才发现,钝刀子割肉远不如歇斯底里的疯一回来的痛快。
他说,“以后不回来了”。
语气里没有愤恨,没有决绝,只是平静的告诉他。
许听尧却被这种平静钳制着,感受到了其中的心如死灰。
某种存在感极强的刺激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紧紧裹挟,表面克制的平静如水,情绪却早已被碾的稀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季司宴在安静中缄口不言,眉眼看似静谧,窗外拉成残影的景色,让他眼里变得枯枝败叶满地,一片凄冷,车里的压抑几乎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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