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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程颂终于有了些反应,陈幸予和陈思卓对视了一下,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陈思卓拍了拍陈幸予,又用眼神示意她稍稍靠边,他自己则握着程颂的手,再次俯下身子对着程颂轻声说道:“程颂,好孩子,老师知道你受苦了,喜欢糖水,明天我们还来喂给你吃。”
陈思卓说完话停了一会才起身,就在他要离开的那一刻,程颂慢慢抬起了手腕,伸出的手指擦碰到了陈思卓的手掌边。
“程颂哥哥!”陈幸予到底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老师……我想……吃颗糖。”程颂细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眼睛终于离开了天花板,望向了陈思卓和陈幸予一侧的方向。
陈幸予听了,立时把刚才的糖球拿出来放到了程颂的嘴里,而此时的程颂,已经不吃不喝不说话地躺了五天。
酸甜味在嘴里逐渐散开,程颂感受到从口腔开始顺着味蕾蔓延到整个头颅的刺痛感,他一下一下地咽着这种熟悉的味道,却挡不住心里的暗潮一波一波地向上翻涌,他开始试着用舌头抵住糖块,再后来变成了咬紧牙关,可即使最后闭上眼也无济于事,糖水化甜为咸,从眼缝里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陈思卓和陈幸予看着这样的程颂,谁都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上前。他们都知道,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等程颂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后,陈思卓叫来了管床的大夫和病房的护士,和他们简单交代了情况之后,大夫对程颂再次进行了检查并调整了治疗的方案。护工尝试着用吸管让程颂自己主动喝水,程颂也没有拒绝。
看着终于“动起来”的程颂,陈幸予差点被击垮的心理防线也稍稍恢复了些,但她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因为她心里还惦记着另外一个人。
连日来的操劳今天终于有了进展,陈思卓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但他知道,想要让程颂回到从前,这才刚刚开始。
当天晚上,陈思卓骑车带着陈幸予往回走,为了松解陈幸予这几天的担心,陈思卓蹬着车子故意高声问着她:“行啊陈幸予,挺有办法啊,我连着几天都没把程颂的魂儿叫回来,你用一颗糖就管用啦!”
陈幸予笑了笑,一开始没说话。不一会儿,她眼珠子提溜溜地转了几圈,坐在后座朝前喊话:“哼,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陈思卓听了,心情更是不错:“哟!我今儿刚知道,我还有个这么靠谱的女儿!”
陈幸予倒是有些惊讶:“哎,陈主任,你不记得啦?”
陈思卓大声疑问:“什么呀?”
陈幸予也大声提醒:“这招不是你教我的吗?”
骑着车的陈思卓已经开始笑了,“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陈幸予贴近了陈思卓的后背,非常肯定地回话:“我小时候啊!”
陈思卓还在装傻:“小时候?小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陈幸予都快不耐烦了:“我小时候发烧,烧得吃不下饭说不了话,你不都是这样把糖化了给我在嘴边擦啊!你是我亲爸吗你,这都给忘啦!”
陈思卓终于哈哈大笑,“那还能不是亲爸?我这靠谱闺女真是没白疼啊!”
“好家伙!原来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陈主任,你可真是个老狐貍!”
“老狐貍才能带出聪明的小狐貍!你快感谢我吧你!”
“……”
父女二人就这样一句斗着嘴回了家。这天夜里,北山市持续了近一周的阴沉天气转为下雪,雪不小不大,却足够把目之所及遮以洁白无瑕。
摔打
程颂的状态开始有所改变之后,陈思卓和老刘通过几次电话。
陈思卓和老刘商量着,只要程颂不主动开口提起,他们就先不告知他有关他父母的情况,包括后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程大川,也听从了老刘的劝告,等程颂精神状态再稳定一些的时候再去看他。所以程大川总是半夜悄悄来到程颂的病房之外,隔着房门的玻璃偷偷看自己的儿子,他总是站到护士过来劝他好几次,才肯离开。
可是程颂却始终没有提过他的父母,这让陈思卓的担忧一天比一天重。“这孩子要是有这么大的心结,怕是以后的路走起来就更难了。”陈思卓曾在和老刘的通话里忧心忡忡地说。
“可当时发生了什么,只有程颂自己最清楚,我曾经问过程总,他每次都摇头,只说全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对不起他们娘俩。”老刘也对目前的状态表示很疑惑。
陈思卓强压心焦,“那就只能等了。”
陈思卓把了解到的程颂父母的情况和陈幸予简单说了——他只告诉了陈幸予,她薇薇阿姨的身体基本恢复了,但还需要转去别的医院疗养,却并没有说这个疗养院以看护和照料有精神疾病的病患最为出名。
陈思卓还反复交代陈幸予,去看程颂的时候说话多注意,千万别再给程颂什么刺激。
除了正常的饮食作息,程颂不是睡觉就是发呆,话依旧寥寥,听话的陈幸予每次去,都是在程颂旁边安安静静地看她的书、写她的作业。
一天,陈幸予反复解一个数学问题都没有得出正确答案,陈思卓又刚好不在,陈幸予无处求解,最后只能憋红了脸看着题干生气。过了一会儿,她实在觉得气不过,干脆拿起了题跑去和程颂“告状”:“程颂哥哥,这题太变态了,我这么聪明的脑袋都解不出来,只能说明……这题还是太变态了!”
原本只想发发牢骚,没期望能得到反馈的陈幸予,却发现程颂的目光正随着她手里的试题移动,她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把试题放到了程颂可以看清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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