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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奇怪的是，天灾化身震动着身体，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王杰希，而是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天上一片混乱污浊的阴云。在这一片狼藉的世界里，巨龙冲着远方，释放了一道烈焰般的吐息。

无尽的火焰化作圆环笼罩在天灾化身与在此之上的王杰希的周围，如同星轨与万向轮一般交织滚动，又在短暂的凝实后向外急速扩展而去。王杰希双眼微眯，望向远方，很快发现不对。

那阔别多年、又熟悉的几乎令人落泪的精神力涟漪正倔强地向外扩散着，帮助重伤之时的主人抵挡着周围地狱般的威胁。但这最后的抵抗，在这天灾竭尽全力的反击面前顿时显得不堪一击。

王杰希在理解到那到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瞳孔骤缩，握刀的手瞬间用力到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毫不犹豫凝聚起全部力场立刻按下龙身，终于让那激射而出的火环偏离了方向。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到底调动了多少力量，巨龙几乎是哀嚎着直接被他砸进了地里，而他本人也被游蛇般缭绕的烈火缠上，哪怕他身体素质超越旁人，却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大面积的烧伤，恰如逆潮攻破旧帝国王都那时的昨日重现。

“喻文州！”

他的嘶吼在狂暴的风声里彻底迷失，根本没有传到那人的身边。火焰仍然缭绕在他躯体之上，辉映着血迹与灰尘，真如魔神降世，整个人的神态在极致激动之中扭曲至极。

王杰希忍受着灼烧的痛苦，从龙身上滑落了下去。他没有去给那半死不活的家伙最后一击，而是驾驭着断断续续的异能跌跌撞撞向喻文州的位置飞奔而去。在力场的推进之下，长长的距离短如瞬息。当他来到那一道钴蓝色的屏障前之时，里面传出的精神力涟漪已经微弱到无法维持有效防护。

王杰希大口喘着气，把手按在屏障之上，接着像多年前那样，毫无阻碍地穿了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靠着一块巨石，浑身狼狈的喻文州。他的黑发已经完全凌乱，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嵌入了一样，制造了一个硕大的豁口。喻文州应该已经粗糙地处理过，至少没再流血，但整个人仍然因失血过多显得昏沉。

“喻文州！文州！醒醒，别睡过去！”王杰希伸出手去捋开喻文州被血粘湿的额发，倚在他旁边竭力呼唤着，终于勉强唤回了他的神智。

“我还没死啊……”喻文州看着王杰希喃喃自语。

王杰希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完全怒不可遏：“黄少天呢？你一个人在这里？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天灾来临之时不到特定的异能层级完全是送死，蓝雨的部队不能来你也敢自己上场！我怎么给你说的！我……”

说到一半，在喻文州无言的注视下，王杰希的话头突然卡住。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多年前他嘱咐喻文州的话。在蓝雨，在逆潮，甚至更久一点，他们相遇不久，王杰希总是说，你在这里待好。那个时候都实在太弱小，他一直忧心喻文州的个人安危，但到了今天，一切早已改变，他也离开蓝雨多年。

两人一并陷入沉默。

王杰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勉力扶起喻文州，重新给他施加了一层防护，接着向外发出了一个精神信号，呼唤支援的到来。

喻文州突然开口：“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强……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还是不够了解你啊。”

王杰希则道：“一点代价吧。无所谓了。”至于是怎样的代价，他自己也没有说，接着又补了一句，“我过去解决它，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说这话时，他眼里闪着难以描述的情绪。视线里，那条挣扎翻滚却无法再起的巨龙在地平线上荡开一片污浊的烟尘。大火仍然在熊熊燃烧。

然后他走到喻文州仍未消散的钴蓝色屏障面前，一步跨了出去，背影一如当年。在喻文州恍然的瞬间，王杰希回头看了他一眼，接着才转身，身影再度消失在飞腾的风暴之中。

在失去了释放异能的能力之后，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斗。

两方非人类都仅凭着自己剩下的能量储备进行最原始的残酷战斗。天灾凭借能源储备不断地进行复生，哪怕王杰希已经把它片成骨头架子好几次也仍然不死，却失去了对它造成致命一击的能力。

王杰希凭借那些爆发的平行世界的回忆躲过了不知多少暗手，才和这个怪物厮杀到现在。他躲过的每一个陷阱几乎都承载着“王杰希”的血泪。但哪怕这样，他也是筋疲力尽，遍体鳞伤。

他一把将仍然坚挺的长刀砸入龙首之中，操纵能量延长刀锋，一把把它牢牢钉在地上。高亢而凄厉的怒吼令生者为之窒息，而王杰希浑身浴血，在火海之中面无表情。

巨龙直起身子，挣脱束缚，崩裂了刺入颅骨的长刀。在那遮天蔽日却破烂不堪的龙翼再次舒展之时，被阴影笼罩的地方降下一场血雨，将他挤压着完全包围。而王杰希在这庞然大物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他同样濒临极限，在失去武器后抬眼望着巨龙，和那双明黄的龙眼互相对视，而他甚至不如龙紧缩的瞳孔大。

巨物带来的压抑是难以想象的窒息，而精神力的对撞同样让他口鼻流血。天灾化身嘶吼着转换了形态，以几乎要将王杰希捏碎的姿态将他团团包围。

乌云压顶。而王杰希抬头，终于在战斗的尾声露出了一个无言的笑容。

那个表情，比起笑意，更像是解脱。

他右手微抬，五指维持了一个虚握的姿势。接着，在巨龙尖啸着冲他扑来之时，王杰希率先握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