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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所有的争取和努力即将要在这一刻落下帷幕，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抓在礼服两侧，半个小时前的慌乱并未全部消散，可是无论如何，她帮了霍廷锴一个大忙，他有没有记住她呢？会不会给她一个好名次？又或者，他为了保守住刚才不可言说的大秘密，真的会让她消失呢？

霍廷锴坐在靠近舞台最中央的位置，在明暗交替的灯光下，他的面容越加显得轮廓鲜明，这样的场合，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那样轻松，唯独他，脸上勾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

他看着眼前的孟思南，捉摸着该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而此刻，强烈的命运感亦在孟思南的心中燃起，可是决定权却握在别人的手里，又仿佛与她无关。

这是佳丽们做的最后一轮展示，上海滩“舞后”即将在三十分钟后产生。投票规则很简单，每一位购票前来观礼的人都拥有投票权，他们每人手持一支玫瑰，将它投到心中属意的佳丽手中的篮筐里，即算作一票。

霍廷锴的手里也有一支玫瑰花，此刻的他正重复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事，对每一个场景进行着一遍又一遍地过滤。

他带着那个人跑到了不夜城舞厅的二楼，身后的日本人越来越步步紧逼，只有转角的那间化妆间没有锁门，他随意推了进去，他的腰间别着枪，原本是想强迫里头的人帮他救人的，但那一瞬间，那个姑娘的眼睛，让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他不忍心。而此刻的他正看着那个姑娘，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用那样的话威胁她，更不该将她拉进这场漩涡里。

“下面请霍廷锴霍先生投出您宝贵的一票。”

在司仪的邀请下，霍廷锴走上舞台，目光扫过台上的每一位佳丽，最终定格在孟思南的身上。他看着她，她的一双眼睛似乎也在跟他说话，眸里荡起一股清丽，她渴望获选。

面对这双眼睛，他的心中再次升起异样的感觉，那女子的容貌分明是完全陌生的，可容颜之下的眼眸却是如此熟悉，他不禁想起内心深处的那个人，她们实在是太像了，于是，所有的过往之事轻轻掀开一个角，就忽然间全部跃然于眼前，吓了他一跳。

但是，他必须保持理智，他知道，青龙会的斋藤俊野就坐在台下，一定非常关注他的选择。于是，他径直走到了孟思南的面前，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那朵玫瑰花，投进了孟思南面前的花篮里。

他的花必须给她，这样才能让一个小时前在化妆间里发生的一切，拥有绝对的说服力。他也必须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今晚的秘密才能被永远守住。当然，他更想知道，她和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联系。

这都是他选择她的理由。

霍廷锴此举，让场内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惊呼声此起彼伏，很多人想，或许是外头的传言太盛，咬定了段玉玲就是此次赛事内定的“舞后”，霍廷锴这么做，不过是为避开那些流言罢了。

可谁知，跟风的人竟不在少数，大家都想看一看，段玉玲若是落选了，霍氏电影公司是否真的愿意捧别人不成？

不知是基于这样的心理，还是霍廷锴已经于暗中作下了安排，总之，越来越多的人将手里的玫瑰花投进了孟思南的篮框里，她只觉得眼前像是下了一场花雨，而这场花雨，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最终的票选结果很快亮出，孟思南与影后段玉玲二人，票数持平。

这个结果实在让人为难了，“大上海舞后”可以有两个，可是霍氏电影公司的女主角只能是一个人，于是，这个最终的决定权，便落在了霍廷锴的手里。

段玉玲紧紧抓着裙摆，手心里冒着汗，她忽然就没有了信心，她不知道这个孟思南究竟是个什么来头，竟能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就超越了她？

霍廷锴走上舞台，站在麦克风前，那一刻，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确定的答案。

“我宣布，霍氏电影公司第一部电影的女主角是”，他转过身，看了一圈身后站成一排的佳丽们，最终定格在孟思南的身上，“孟思南，孟小姐。”

这个结果实在让太多人震惊了，段玉玲忽然成为了背景。

也包括孟思南在内，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享受着掌声与欢呼声，“舞后”的桂冠对她来说太重要了，但却也更加印证了，刚才她救的那个人有多重要，霍廷锴正是以此作为交换。

舞台上依然是光影盘旋，照亮了整个不夜城舞厅中央大厅的同时，也照亮了孟思南此后在上海影坛的地位。霍廷锴亲手将水晶制成的皇冠戴在了她的头上，她帮了他，他成就了她。

台下的掌声连成一片，霍廷锴礼貌地与孟思南拥抱，以示祝贺。在全场的掌声与欢呼声中，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可否邀今晚的舞后跟我共舞一曲？”

“当然可以。”

浪漫的交谊舞曲很快响起，霍廷锴牵着她的手，朝舞池最中央走去。会场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灯光深深浅浅地打在脸夹上，下颌的弧度说不出的好看。

那一晚，他们共舞的画面，被上海许多报社记者用照相机记录下来。而这些相片，在很多很多年以后，也依然被人们所津津乐道。

4她想回家

大赛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

孟思南坐在霍廷锴的汽车里，他说，要送她回家。

那时候的孟思南到底还是个简单的女子，方才化妆间里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早已经被她抛掷脑后，她只是沉浸在获选“大上海舞后”的风光之中，激动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或者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