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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细细回想,他去待霜院之时,好似多数都是夜间,唯印象深刻的几回白日里,还是与她有了争执的那几次,自然,也便没能看到她忙活这些的场景。
此刻,小女人在将那些细碎之物各自分捡到几只木盒中后,又起身,到旁边盛水的盘匜中拧了一块布巾,将桌案之上的灰渍拢到那布巾中,来回几趟后,桌案便清理干净了。
接着,她又重新坐了下来,将放在窗台上的一套磨杵挪到桌案上,自方才分捡好的几只木盒中各取了些料材放入舂盆中,再扶住那穿着碾轮的木棒两端,细细地研磨起来。
姜洵贪恋地看着那幅场景,此时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令久违的他无比着迷。
许是姜洵的目光过于灼热,在停手自舂盆中捻了一捧细粉搓滑时,窗台后的人蓦地抬起颈子,视线直直往这雅间的方向扫了过来。
心虚使然,姜洵的身形迅隐向实墙之后。他一颗心砰砰乱跳,如同白日里做贼险些被捉。
也就是这一眼,姜洵下了决心,不能以真颜见她。
最起码,这回还不能。
当日向晚时分。
秋日的晚风温驯,惬意宜人。
才走到胡顶巷门口,便有个小身影朝曲锦萱扑了过来。
“萱萱姐姐”
“小泉儿。”
曲锦萱停下步子,接住奔来的小娃娃,蹲下身与他平视“小泉儿几时回来的在姑婆家玩得可开心”
“下午回来的,姑婆家不好玩,虽然有牛,又阿婆不给我骑,而且、而且牛可以下田,独独不给我下田”泉儿掰着手指头把事情一桩桩数给曲锦萱听,还半告状似的说道“对了,姑婆院子里头养的大鹅可凶了,追着我和妹妹啄,妹妹都被它吓哭好几回的。”
曲锦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从桑晴手中接过两只油纸袋“这里头是糖饼和油砣,小泉儿拿回去吃罢。”说着,她还特意嘱咐道“糖饼能吃,但油砣你还是不要吃了,最近不是咳么”
“嗯嗯嗯,妹妹也不能吃,油砣我留着给阿娘和阿婆吃。”泉儿极其认真地点头。
这时,自巷中一户敞着门的人家中,出来个系着粗布围裙的老妇人,那老妇人手上,还抱着个梳着小圆包的女娃娃。
那老妇人热络地唤了声曲锦萱“曲掌柜的回来啦。”
“廉大娘。”
曲锦萱起身,牵着小泉儿走了过去,方在老妇人跟前站定,那老妇人怀中抱着的小女娃便向她伸了双手“要抱。”
曲锦萱微笑着,从那老妇人手中接过小女娃“小溪儿今日可还听话”
溪儿揽着曲锦萱的脖子,乖巧点头,又夸起曲锦萱来“萱萱姐姐好香。”
听出小女娃嗓子有些哑,曲锦萱便问了那老妇人一句“小溪儿声音怎这样,可是着凉了”
听了她的话,老妇人剜了低头掰饼子的男娃娃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这家伙,带着他妹妹去逗鹅,那鹅狗都不敢惹,又岂是他能招惹的挨子石子儿,扑棱着俩大膀子就要来啄人。他倒是跑得快,只这小丫头是个反应慢的,急起来走路都不稳,几回都被吓得扑在地上哇哇大嚎,得亏现得及时,不然定是要被啄伤。”
听到在说自己的不是,泉儿嚼着口饼子,昂着脸撅起小油嘴反驳道“我有帮忙赶啊,我衣服都被啄破了个洞的呀”
“还好意思说,你那叫活该。”老妇人啐了男娃娃一口,这才想起件事来。
她拿眼瞟了下自己对门,压低了声对曲锦萱说道“对了曲掌柜的,有件事儿我要跟你提一声。你隔壁这院子啊,今儿搬了个男的进去,那人身量不矮,且板着张脸不苟言笑的,看起来很是不好相处,也不晓得是不是好人。你们两家是共一堵墙的,平日里可要小心着些,最好啊,在那墙下放一排水缸,或是买几个鸡鸭笼子摆在那下头,墙头要有些什么动静啊,也能立马听得着。”
这胡顶巷中的户数并不多,在这住着的,多是吴白城中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就算有外地人,也大都是朴素憨厚讨生活做正经营生的。而曲锦萱又是个说话柔声和气的,样子虽招摇,行止却素来很周正,且平日里礼节到位,极招邻里的小娃娃们喜欢,这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就和巷子里的住户们熟络了起来。平时街坊邻里的,大家也都会相互照应下,是以廉婆子这番提醒,确是好心为之的。
听了廉婆子的话,曲锦萱愣了下,也望了自己隔壁户掩得实实的木门一眼,继而笑了笑“谢廉大娘提醒。”
廉婆子推了谢,见自己孙女儿还紧抱着曲锦萱不放,而曲锦萱抱着也并无不耐烦的神色,甚至,还会轻轻拍着小孙女的后背做安抚。
见着这幕,廉婆子便问道“曲掌柜一定很想自己的孩子罢你那夫家离咱们这吴白城可远要不要抽空回去看一趟虽说、虽说你与孩子他爹分了,可看看孩子,他应当还是能允的”说着,廉婆子还支起招来“若是不允,你好生与他说说,矮着身段哀他两声也使得。人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那前夫见得你态度诚恳,许就放你和孩子见上一面呢”
曲锦萱神色僵了下,目光有些晦涩,未几,仍还是摇了摇头“只要知晓他健康平安过得好,我便放心了。”
见曲锦萱面色有些黯,廉婆子叹了声“也是,你那夫家若是高门大户,怕有后患,许还真不乐意让你与孩子有甚牵扯的。”
再闲话了几句,天色又沉了些,曲锦萱与廉婆子一家话别,回了自己屋院中。
桑晴掩起门,看了看隔壁院的方向,低声与曲锦萱打着商量“小姐,咱们要不要听廉大娘的话,把那水缸给挪过去,再去买几个鸡鸭箱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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