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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既然能请得起大家来，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儿小钱。这不是钱的事，人家这摊子不能接咱们这种生意。”吴婆婆为难地解释着。

  “不管了！今天不让吃上早饭，咱几个就不干了！大热天干这丧气生意，还不管饭！”

  一听到“不干了”三个字，立刻就有几个人跟着起哄，争先恐后地扯下自己头上的白孝布，扔得整个摊位上白花花一片。

  “买饭！买饭！”他们齐声叫嚷着，用手掌击打着桌板，场面一时混乱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扯起了钱不钱，生意不生意的？于雪一时不知所措。

  “别在我们摊子上惹事！要闹腾滚到别处闹去！”就在于雪茫然之时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树荫下的摩托上坐着一个长青年，戴着大蛤蟆镜，手臂上露出一截刺青，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看就极不好惹。

  阿南还没有走啊。于雪心里有些感激，阿南这一嗓子吼出来，把大家都震慑住了，吓得再无人敢出声。

  阿南跳下摩托车，长一甩，像港片中的角色一样，撩起衬衣，迈着酷拽的步子，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迷网

  阿南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个在于雪面前温和、礼貌的家伙，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脚步沉重，大步走来，如同夜行动物一般，浑身笼罩在一层阴暗的气息中，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眉毛挑起，眼睛微瞪，目光犹如冬夜里的冰霜，透着一股冷意。细看去，他的脸上还挂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让那张英俊的脸庞看上去着实有几分邪气。他这一笑，更是震慑人心，宛若一道惊雷划过幽暗森林，惊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飞禽走兽。

  那些闹事的人，一看面前这个摊子有靠山，自己惹不起，赶紧灰溜溜地跑掉了。

  在阿南的目光注视下，其他人也都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躲在了吴婆婆身后，转身要走。

  吴婆婆急忙拦住几人，苦苦哀求道：“大妹子，帮帮忙，千万别走！我给你们加价，每人再加五十！”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迟疑。终于，那麻脸女人说：“好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我们几个老姐妹就咬牙再坚持坚持。不过，吴婆婆，不光你一个人吃不消了，我们这些人也都要热死了，眼瞅都快中暑了。咱就不说吃馍了，总得让我们几个也喝口汤吧。要是连口汤也喝不上，我们确实干不动了，只能撂挑子。”

  她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附和，都要求马上吃上早饭。

  吴婆婆稳住众人，为难地望着于雪。之后，她从怀中摸出一只皮夹，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于于雪，道：“姑娘，对不住了，耽误你的生意了。我也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确实是不应该在你的摊子上吃饭。我们几个往这儿一坐，吓得别人都不敢来了。不过，我也是实在迫不得已，才来求你行个方便。你能给这几个老姨每人一碗汤两张饼吗？我今天真的有难处，一定要留住她们几个。这富余的零钱，就当是我给你的赔偿了，还请你行行好，帮个忙。”

  说完，吴婆婆俯下身，将脑袋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膛里，哽咽地哭了起来。

  于雪赶忙扶住了她，“大娘，您别急！人人都有饭，不用担心！兔勉，快！盛汤！”

  兔勉很快就端上了碗，把汤送到了众人面前。于雪又招呼他们重坐了下来，请他们用饭。

  阿南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众人见到他来了，都赶紧往里面挪了挪，不敢多说一句话。阿南一抬手，众人顿时出一声惊呼，相互靠近，挤作一团。

  阿南也没有说话，刚才围绕着他的阴沉气息，仿佛突然消失了。他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呆呆地弯下腰，将摊位四周的白色孝布都拾了起来，用一个黑色塑料袋包好，交到了吴婆婆手里。之后，又跟已经吃好了饭的小男孩，玩起了打弹珠的游戏。

  气氛一下子松弛了许多，吴婆婆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等所有人都喝上了汤，吃上了饼，于雪把数好的找零一分不少地摆在了吴婆婆的跟前。

  “诶？这……”吴婆婆有些惊讶。

  “大娘，汤和饼都是三毛，你们算上孩子，一共七人。放心吧，我没有少收。”

  “闺女，我们这些人让你的生意受损了。这一开始就讲好了，是我赔给你们的。”吴婆婆不好意思地说。

  “生意无厚薄，卖给别人也是卖，卖给你们也是卖。”于雪安抚吴婆婆，“您不必多虑。我也经历过丧亲之痛，父亲、哥哥都过世了。今天您有多难我是知道的，不知您这是送谁，还请您老提着一口气，撑住了。”

  “是我的一个远房侄女。”吴婆婆长叹，“闺女，不怕你笑话。跟你说实话吧，这些人里，除了那个胖小子是我的孙子，其他人都是我花钱雇来的。”

  这还真鲜。请人办丧事，于雪还是头一次听到。她顿时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大老爷们一脸的不爽，也难怪他们能丢下孝布就走了。

  “你一定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吴婆婆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侄女，是个苦命人呐。”

  在吴婆婆的讲述中，于雪听到了一个女性令人同情的一生。

  吴婆婆的这个远房侄女名叫巧琴，从小没了爹娘，跟着外公、外婆长大。吴婆婆看她可怜，就资助她来洛阳上了卫校。巧琴很聪明，成绩很优秀，毕业以后在就分配到医院当了护士。女孩长得漂亮极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后来年纪不小了，就在别人的介绍?s?下，跟医院放射科的医生结了婚。到此为止，巧琴的人生还算顺利，连家乡的小姐妹都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