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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族人们尽心尽力。倒是你们冷鱼氏族,水里掺酒的名声连白人都听说了。枫鱼,你就不怕大酋长怪罪?”
“没办法,枪支数量太少,捕猎队得不到足够的毛皮和商人贸易,损坏的枪支和弹药无法全数补充,然后下次抓到的猎物数量更少。艹,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如果能有批从天而降的枪支就好了,最好每个族人手里都有一把。”
枫鱼的父亲有三个妻子,一生中共生下二十一个子嗣,只有两人活到现在。几年前被一队迷路的毛皮猎人突袭后,原本还算兴旺的冷鱼氏族迅速衰败,氏族人口不到九十。
“没有意义。”
灰羽从怀里掏出本子,指着上面的数字和统计曲线说道。
“我白天在市场上做了一个初步调查,发现枪支的价格会随毛皮的数量而波动。假设现在人人有枪,捕获的毛皮数量大增,商人们肯定趁机压价,我们购买的枪支将无法弥补捕猎时的损耗,然后又会回到现在的悲惨场面。”
“那,那我们辛苦捕猎还有什么意义?”
“没办法,我们原本处于一个自给自足的静态社会,在原野上出生、成长、衰老、死亡,犹如四季迭代,生生不息。等白人到来后,他们便打破这种自循环,将势力范围内的原住民纳入全球市场这个更大的循环。从此猎人们不再仅仅为了生活打猎,而是满足伦敦和巴黎等大型都市的需求。一张完好的银狐皮收购价只有四先令,在伦敦制成名贵裘袍和披肩后却能轻易卖出数十甚至上百英镑。”
();() “数十英镑!怪不得毛皮公司故意诱导氏族首领放弃土地。可恨至极!”
“这实际上和道德无关,你可以评价一个人的善恶,却不能把这种概念安放到一个上千万人口的国家身上。在沙龙上听闻种植园奴隶的悲惨遭遇后,太太们可能会流下几滴同情的泪水,但并不妨碍她们享受咖啡皮草这些新大陆的丰厚物产。整个社会都从海外航线受益,而大部分人却对其中的血腥毫无察觉。”
灰羽忽然想到了著名的“断头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临刑前踩到刽子手的脚后还会道歉,或许正是那些生长在优越环境中贵族形象的缩影。再过几年,她就要踏上和亲的旅途,不知能否逃脱宿命中的劫难。
枫鱼被这番话整得神志不清,而红布的表情十分自然,毕竟他才是被灰羽折磨次数最多的那位,早就习惯了这些奇怪又蕴含着某种道理的胡话。
“这和我们遭受的杀戮有什么关系?”
“不要把外来者当成是只为杀戮的疯子,他们忍受疾病和海难的威胁来到这里是为了追求利益。总之,原住民已经被纳入全球市场当中了,而且还是最底层。更可悲的是,我们正在被这套体系逐渐抛弃。总有一天,河狸和野牛会被屠杀殆尽,到时我们将彻底丧失利用价值,成为资本眼中的无用之人。”
“丧失利用价值后,那些毛皮商人会离开这片土地吗?”枫鱼眼前一亮。
“离开?这才是悲剧的开始!工匠和农场主会替代毛皮商人,在荒原上形成无数个微小的定居点,像一张张细密的渔网那样将我们分割挤压。”
“那怎么办?”
“改变生存方式,培养自己的工匠和农民,在土地上扎下牢固的根基。”
灰羽期待地看向对方,如果能说服一个氏族领袖,那就证明变革的道路确实可行。不然自己只能考虑去英格兰投奔戴洛克,或者带领族人向西北内陆迁徙。
“错了。”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抬头一看,碎骨者不知何时已然坐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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