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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鏖战上（第1页）

许鹤州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打退敌人的进攻了，他疲惫地靠在城墙之下，合起了眼睛。肩头的剑伤隐隐作痛，这是昨天敌人的给他的警醒。他回头看看同样和他一样靠在城墙之下的士兵们，现他们无一不是冷肃坚毅的神情。无论是谁，只要是看见如今的天皇贵胄，堂堂的四皇子竟然亲守城墙，都会热血沸腾，竞先杀敌的。

许鹤州回想着这几个月来的情景，好像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途中。原来是跟叛军，现在是瓦剌。也先的先锋军战力卓越，将领齐鲁特身高九尺，力大无穷。虽然不善于攻坚战，可是他的攻击力实在骇人。有几次差一点就让他攻破防守，还是许鹤州亲率卫队拼死夺回。

小安子默默地坐在他身侧，一副累的脱力的样子。也难为他了。曾经的内侍官，如今也要拿起长戟奋力厮杀。许鹤州从城墙的垛口向外望去，下面的瓦剌大军正在整理战场。今日已经是第三回了，交战双方现在都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久攻不下的齐鲁特心头也是一阵阵地烦躁。

大汗的手谕已经给他规定了时间，如果明晚再攻不进肃州城，他便要受军法处置。齐鲁特在大帐内转着圈，他的副手扎哈道：“将军，咱们这样强攻总不是办法，肃州墙高且坚，守城将士拼死一战，咱们的弟兄死伤惨重呀。”

齐鲁特吼道：“这个不用你说。”

“将军，我看不如咱们想个办法？我看这几日攻城的时候，西门的防守薄弱些，不如咱们今晚调兵，明天东面还是您率部佯攻，西面派敢死队冲锋？”

齐鲁特沉思了一会儿，道：“此计可行。”

于是夜召将领开会，定了明日人选，特意挑选了万名精兵强将组成先锋营。随即命令立刻行动。在浓浓的夜色掩护之下，瓦剌的先锋兵悄悄地向西门移动。

第二日清晨，守城的士兵被一阵喊杀声惊醒，现敌人又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立刻便抖擞精神，拿起刀剑冲上墙头迎敌。不多时，西城守将孙力差人来报许鹤州，说是敌军敢死队拼命冲击西门，一万多人不要命一般，守城将士伤亡很大。

许鹤州道：“时候到了，便开西城门。”

孙力得到命令，急忙令士兵打开西城门，敌军一见喜出望外，疯狂涌入。待进得门来才现，这是一个瓮城，周围高墙之上站满手拿弓箭的士兵。为的觉察出不对，刚想命令部队回撤，城门已经落下，一万多士兵被困在里面。城上箭雨纷纷，瓦剌士兵们急忙躲闪抵挡，可是仍然躲不过这一面倒的攻击，不多时竟然皆被射杀。场面惨烈，血流成河，即便是墙上的士兵看了也心生恻隐。可是转念一想，今日如果他们攻进城来，那么躺在地上的或许就是自己，便又都高喊起来：“必胜！必胜！”一时间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许鹤州听人来报，心里略微放下，不过还是叮嘱他：“小心敌人偷袭，狗急跳墙。”

孙力乃肃州守将，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雍王放在眼里，看他年纪颇青，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罢了。谁成想随着一仗一仗打过来，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六殿下，平时看起来挺好说话，可是一涉及到行军打仗，便如那婆娘绣花，总是先设计好行动策略，仔细到每个细节，执行起来更是严谨异常。这次他故意露出破绽，引敌军上钩，让齐军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仗。一想到齐鲁特定会气得暴跳如雷，心痛他那一万多名勇士，孙力更是打心里由衷地钦佩许鹤州。

齐鲁特听到战报，只觉得热血翻涌，操起自己的那只长刀，扑出帐外。扎哈没有拦住，只能紧随其后。齐鲁特翻身上马，急驰到城下，把刀往自己后腰上一别，左手执一只藤盾，右手握住云梯，迅地向上爬去。地下士兵见状，都来了精神，纷纷呼喝着跟着往上冲。许鹤州见他勇不可挡，不由得心头一紧。

他伸手取过来一张弓，搭好羽箭，沉下心，缓缓对准了齐鲁特。忽然一只流箭射中了他的左臂，他没有动，仍然死死地盯着半空中的齐鲁特。忽地他的手一松，箭矢流星般地急射而去，正中齐鲁特的前胸，由上而下贯穿了进去。齐鲁特应声从半空中倒栽了下去。瓦剌士兵见主帅中箭，轰然而散。

许鹤州大喊：“开城门！乘胜追击！全歼敌军！”

大齐将士奋力前冲，一直将瓦剌士兵追得倒退三十里，溃不成军。齐鲁特在几名心腹的拼力保护之下，被抬回了营帐。军医上前来查看伤势，摇头道：“此箭已经伤及心肺，恐无力回天。”

当晚瓦剌大军再退五十里，肃州城中军民得到消息，皆喜笑颜开，共贺胜利。可是许鹤州心头却沉甸甸的。他知道朝廷已经派不出援军给他，如今的肃州城的守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多。他可以依仗着肃州城池的坚固防御瓦剌的十万先锋军，可要是也先率领着四十万大军前来强攻，那肃州城将要面临的只有城破这一个结果。

他没有想过城破之后他会怎样，或许会跟四哥一样，马革裹尸吧。只是再也见不到洛洛了。他忽然想起，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十日后，出城打探的斥候回来说，在城外百里处现了瓦剌大军。两日后，城头的士兵惊呼，只见城外十里处，密密麻麻的营帐一眼望不到头。许鹤州知道，肃州城最难的时刻已经到了。

他把能想到的抵御的法子都想到了，火油，石块，毒水，迷烟等等等等，还包括了城中百姓的撤离通道。他知道万一城破，也先的怒火难平，一定会屠城的。

百姓们虽然跟这个新来的雍王相处不久，但是都从心底里喜欢他。城中小伙子皆以他为楷模，甚至开始模仿他的走路说话的方式。遭逢乱世，人如草芥，能有一人不顾安危拼尽全力护佑百姓安全，这样的人值得追随。

因此，只有城中老幼自愿撤离，就连妇女都拿起了兵器守城。能够杀一人便够本，杀两个便是赚。肃州城内同仇敌忾，明知必死也要将敌军挡在城下。

也先亲帅大军驻扎在肃州城外，他比较好奇，想看看重创自己先锋的许鹤州是何许人也。听说是一位亲王，难得还是帅才。他并没有着急攻城，虽然三军粮草已经见底。他还是比较爱惜自己将士们的性命的，况且他最终的目的也并不在此。

他的长子那哈勒注视着父亲那张古铜色刚毅的脸，他知道父亲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谋划。齐鲁特之死已经深深刺痛了他，为了复仇，肃州也必须拿下。只是他不想以将士们的性命来换取攻城的胜利。不过在那哈勒看来，如果这是夺胜的必要条件，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为的。

也先思考了一阵，拿着肃州的地形图，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应该是暗河的出口，咱们城内的暗探曾经报过。今晚派一小队潜进去，明早接应大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