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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座旁边立有半人高的镜面，他一直久久地盯着里面的动向，守株待兔一般地等待着，直到某天。

晴空之下的碧海上，海鸥在水面盘旋，海风中，一个小小的白色影子坐在礁石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腿上，蜷成一只小小的虾米。他走近去，可以听见她小声的咒骂。

“可恶的阿波罗，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朋友？我与你势不两立！”

哈迪斯悄无声息地在她背后站了良久。尽管她气得抓狂，泪珠子不要命地往外蹦，双手的手指甲在她坐着的礁岩上留下五道猫爪一样的划痕，却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根本不懂得该如何骂人，该说她被保护得太好吗？

他刻意放出气息。

小姑娘猛然回头，红彤彤跟兔子似的大眼睛瞪向他，瞧见是个从未见过的面孔，她银眉微蹙，小脸鼓成包子，气哼哼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便走。

哈迪斯捉住她的手腕。

阿尔忒弥斯有点生气了，跺着脚甩开他的手：“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哭碍着你什么事？现在我躲开，你难道还有什么不满吗？”

哈迪斯没有放开她，只是问：“你为什么哭？”

那是清冷而无比醇厚动听的声音，叫小姑娘晃了晃神，“关你什么事？”她鼓着腮帮子，歪着脑袋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你是哈迪斯？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和你好像没什么交情，你拉着我干什么？”

哈迪斯抽出手，捋顺她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额发，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又拍，释放着善意的举动被小姑娘感知到，她像头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蹭着他的大掌呜呜地哭了起来。

“……呜呜呜，哥哥好讨厌！”她把俄里翁的故事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讲了出来。事情始末哈迪斯早已在真实之镜里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打断她的叙述，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把手插入她的发间，轻轻揉按她的小脑袋。

待听完之后，哈迪斯问道：“你爱上了那个人类？”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很同情他。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吧，但是他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性了……”说着，声音越来越哽咽，她又开始抹眼泪。

哈迪斯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他说道：“他的魂灵会得到良好的照顾。”

“厄……谢谢！”他是冥府之王，这份承诺必然是有效的，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阿尔忒弥斯不由抬起眼睛，望向这位素未谋面的伯伯，水亮的大眼睛里盛满感激，以及些许迷惑。

看着那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在风中颤抖着要掉不掉的样子，哈迪斯心中一颤，不由伸手去把它摘下来。在他的手心里已经握了一把米粒大小的泪珠，那是他呼唤西风为他收集起来，东西南北四种风历来都是他的手下。

“你还要与你的哥哥决裂吗？”

小女神尴尬地红了脸，偏过头，小孩子一样的气话都被听走了。

“哼，只许他花心，就不许我有蓝颜知己吗？”她越想越气，攀在哈迪斯的脖子上，“伯伯，我给你做情人好不好？”

☆83、哈迪斯番外二：跨越阻隔的时空

哈迪斯心脏剧烈地缩了缩，他想收回目光，却不受控制地目不转睛望着她那纯真的眸子。蝶翼一般扇动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凝成的细小珍珠，在阳光下折射着晶莹的光芒，如此坦然而危险的视线，来自于他心心念念已久的小女神。他不由用手罩上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用充满诱惑的目光望着自己，以免自己失去控制，现在就将她掳走。

不急、不要着急。他闭上眼，用力地攥紧拳头，平复高炽的欲望。

前世的错误，他不会再犯。

她会这么说只是为了与阿波罗赌气，就和她过去宣称俄里翁是她的爱人一样。但她还未对他彻底失望。

身为地底之王，哈迪斯从不缺少耐心。

“你要去哪里？”等到心绪恢复平静无波，哈迪斯抱起小姑娘。

“去哪里您都会送我去？”小姑娘狡黠地说着，眼睛咕噜一转，“去冥府吧！我要去一个见不到太阳的地方！”

太阳落下西山，月亮沉在地底。

漆黑一片的深夜里，人们得知月亮不见了是因为被地底之王所掳走，纷纷向哈迪斯献祭，将缠上黑纱的羊与牛宰杀献给冥府之王，企求他能发慈悲将月亮还给大地。

此刻，阿尔忒弥斯却在地底玩得乐不思蜀。哈迪斯允许她任意改造地底世界，于是她让月亮时刻高悬于天际，照耀着结晶化的树干，她光着脚从冰晶般的树杈滑下来，又让北风送她再上去。担心她没有玩伴，哈迪斯允许她的表妹赫卡忒滞留于冥府，两个小姑娘在树梢间穿梭、滑滑梯、荡秋千，疯玩着发出咯咯的笑声，整个冥府成了她们巨大的游乐场。

“阿尔忒弥斯，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地上？”黑衣的小姑娘赫卡忒问道，“你若再不回去履行神职，大家就都受不了啦。我的母亲都被诅咒了呢。说什么满天星空的夜里，却没有月亮，一定是被天狗吃掉了，要驱逐……”

阿尔忒弥斯托着腮，两只光脚丫在空中晃荡，赫卡忒推了推她，又说：“难道说你想嫁到冥府来吗？虽然这里冷了一点，黑了一点，不过你我都是生于夜空，在这里定居也许是不错的选择呢。”

“而且，冥王大人对你可真好啊。”赫卡忒感叹地说，可阿尔忒弥斯依旧一言不发。

“哥哥……”她暗自想着，自己离开了那么久，到了连人类也无法忍受的地步，她的哥哥会发现吗？他会知道是因为他惹怒了自己，所以自己誓要避开他吗？他现在又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