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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杏花烟雨（第1页）

随着第一场的杏花烟雨二占子和媳妇悄悄的回来了。他媳妇笑盈盈的左邻右舍的开始串门，时而不时的引到孩子身上，“我家地少，二占子自己就能干，今年我是干不了啊”这个“干”加重了语气。“咋地了，怀孕了？”上了岁数的人听了别人的引导，大体上是明白路数了，人家这是要听啥呢。二占子媳妇自豪而又害羞的说自己怀孕了“原来就听说小孩换水长个，这我换水还怀孕了”她开心的说。但是自从回来，二占子就早出晚归在侍弄着地，春天地里没有什么大活，就是灭茬（楂）子，搂柴火燎荒，为的是地里干净好打垄好种地。大家都现这二占子的反常了，依照他的张扬性格，三年终于怀个“哪吒”哪有就这么不蔫声不蔫语的。

背后的议论纷纷很多，没有人看破说破。渐渐的这成为公开的秘密，消耗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淡忘。谁都不曾淡忘可是谁也不曾提起。过不去的永远都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媳妇日渐隆起的腹部，造成他持续性紧张，他变得神经兮兮。他害怕孩子生出来后大家都现长的不像他怎么办，他越想越害怕，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越看那隆起的腹部越害怕，渐渐的他由不敢看变成恨恨的看。他开始喝酒，可是酒醒之后他又后怕。这要是喝醉了，谵言妄语怎么办，不喝又控制不了，所以他尽量不出去喝酒，在家自斟自饮。媳妇也察觉出他的变化，沉浸在孕期的她既开心又害怕，开心是终于当母亲了，有了自己的孩子，担心的是，这孩子来到这个家之后，二占子会喜欢吗？如果有一天他不要了怎么办。“他不要，我就自己跟孩子过，反正我有孩子了”想着开心的笑了，“不行，这么点的孩子没有父亲，让人家欺负了怎么办”她又害怕了。

绿树成荫子满枝农村挂锄的时候，媳妇已经显怀了，自家半晌多地二占子自己就侍弄了，村里人就是路上碰上也不再开玩笑呢，都怕自己言语有失，只是问一句“地都整完了”。寻常的问候在心中犯嘀咕人哪都是嘲讽。终于在狂风大作的午后，倾盆大雨之前，他爆了“咋样，一共两次就怀上了”猩红的眼睛挑着看着如同扣着一口小锅的媳妇，“啪”酒瓶子碰地炸雷的声音，嘶嘶拉拉冒着白色泡沫的啤酒在一点点向外延伸出去。他不知道除了摔酒瓶子自己还能干点什么，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啊”她一哆嗦，当初商量好的这个“天衣无缝”的计策，没想到现在反悔的是他。二占子虽然是一个没啥正事的人，但是一个胆小而又心软的人。这一点生活在一起的媳妇了解的透透的。“啪、啪、啪”三个啤酒瓶子一个一个砸向地面，满屋子酒香，二占子愣了，这是干啥，不是我是受害者吗？要动手咋地，愣愣的看着媳妇，不知道媳妇这是“哪一计”啊。媳妇说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拉倒，当初我说咱俩不要孩子，你不干说是别人笑话，这个主意也是你出的，受委屈的人是我，脾气急眼的人也应该是我。你还火，你为啥啊，本来这是好好的，就你这天天捉妖，别说纸包不住火就是能包住你这也给豁出个口啊。这咱有孩子了，以后日子多好，孩子长大了知道啥，我是他亲妈，你就是他亲爸，给句痛快话，能不能过。这媳妇乒乓一顿砸一顿说，二占子如梦方醒啊，对啊我跟谁我也没孩子，这不挺好吗媳妇是我的，孩子就是我的，突然心里舒服了。

国庆节当天，二占子喜得一个女儿，取名国华，大眼睛睫毛长长的忽闪忽闪的，跟二占子简直太像了，一点也不像他媳妇小眼睛，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二占子的种，可是这事实真是说不清楚，就像所有人家一样，这一家人过得非常幸福，没过几年二占子在后趟垓盖起了四间大瓦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国华二十岁结婚，嫁到铁道北姚屯，结婚三四年没有孩子，做的试管婴儿，酒后的二占子说这玩意还遗传，这尘封了二十多年公开的秘密就这样走漏了风声，村里人从此又流传了一句话“不孕不育是遗传的”。

在二占子家庭激励斗争的时候我在“战斗英雄”三姐的带领下跋山涉水下河抓鱼，这天刮着小风，三姐手里拿着一竹篓的泥鳅像个战斗英雄似滴昂阔步回家了，其实回家就得挨揍，因为母亲话了不让下河，三姐每次都自作聪明喜得干干净净可是所有的伪装都逃不过母亲的杏核眼，何况今天这一竹篓的泥鳅咋解释，本来母亲每次都用指甲盖挠一下三姐，出现一道白色的就挨揍，母亲从来不试探我，因为知道我没有下水的胆量。今天这是战利品吗？这是证据啊。三姐不管那事，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记吃不记打的人呐。雄赳赳气昂昂的我俩连蹦带跳的往家走，走到高富路家门前，原来这是打谷场，现在包产到户就成了他家三来子的宅基地了，正在盖房子，框架已经做好今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停休了。三来子媳妇常年手里都有瓜子，边走边嗑着瓜子，欣赏自己房子的框架。一条黄狗摇着尾巴跟在身后，她往东跟着往东，她往西跟着往西，这条狗看着温顺长得像金毛那么大，可是有名的恶犬。高富路所有的孩子都怂，这个儿媳妇也怂，但是她属于又怂又坏的人，举止矫揉造作，背后讲究人，谁不在那谁就是她攻击的对象。狗从来不拴着，大人过来她就说没事，有时候还拽着点狗的项圈，小孩过根本不管，这只狗就会呼一下冲出去，它确实不咬，但是会靠近身体狂吠不止，多数被吓到的孩子晚上回家都得“叫叫”，或者找老姥爷写“聚魂单”。走这条路的孩子的父母找过，但是她说也没咬啊，谁家狗不汪汪啊，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她就越来越猖狂，好似这不是一条狗，这是哮天犬，有了它，她就在这个村子立棍了。我跟三姐走过她家门口，“别瞅它，妈说了只要不看就没事”三姐低声壮着胆子告诉我。可能是泥鳅的腥味勾引了狗的味蕾，这狗都根本没有按照惯例，提前打声招呼“汪汪”几声，闷头就冲出来了，按照本能我和三姐就跑啊，但是两条腿的怎么能跑的过四条腿，我两刚起步，它就冲过来了，三姐把竹篓撇出去，没有砸到狗，被狗撞到了，最惨的是随着三姐的一声惨叫，三姐胳膊出血了，三来子媳妇惊慌失措的跑出来，看见三姐胳膊上的血知道闯祸了，三来子媳妇双手拉住狗，趔趔趄趄赶紧往院里拽，我和三姐赶紧往家里跑，如同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三姐这时候还没忘他的战利品。母亲看着我们两个，三姐胳膊出血，腿上也都是擦的起皮了，我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站那哭，吓得直哆嗦，脸色煞白。三姐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三来子家的哮天犬如何攻击我们，三来子媳妇嗑着瓜子的。破天荒头一次母亲没有打骂我俩，母亲拉着三姐去西头徐家二小子的诊所打了狂犬疫苗。打完针母亲让我们回家，她去三来子家了。不一会，妈拖着一条狗回来了，母亲说三来子回来了，知道这条狗把我两咬了，然后就给杀了，正要给母亲送来，“老舅妈，这狗我也没心思能咬人，现在把三咬了，四也吓到了，孩子打针也得花钱，这狗看看能不能就拿回去”三来子抱歉的对母亲说。本来三姐被咬之后，他家没来人母亲就很生气，左邻右舍住着，那狗大家都看出早晚得惹祸，就是不知道谁被咬，事情出了，家里连个态度都没有。有时候母亲就说“都说高富路家被欺负，无论是啥事都是没话”。狗在农村没有用，除了看家护院，一般也没有人吃，不像市里有狗肉馆。其实我家跟高富路家关系很好，高富路媳妇是我三姑的大姑姐，人很老实，奶奶总去串门，跟大姑也能聊得来，撕破脸都不好，母亲就把狗拽回来了，可是怎么处理呢，这大热天，得等父亲回来。

父亲回来后数落了母亲，都是亲戚点到为止，咋能要狗呢，母亲还想解释，父亲抬腿去了大姑家，一顿道歉之后，这狗还是留下了，父亲是不会收拾狗啊，请了包树来帮着收拾的，都整理完之后，老高大姑家，包树、我家一起吃了一顿鲜美的狗肉，剩的一些父亲拿到城里卖了。这条狗成为几年以后父母进城卖狗肉、老包家杀狗谋生的序曲。

四大娘每天傍晚必从后门进来串门，东家长西家短的，“知道不，刘文媳妇说是出马了，前些日子在家总有病，折腾够呛”四大娘坐在炕上跟奶奶和母亲说。“能有神儿吗，他家啥粑粑都拉，我看就是骗钱”母亲半信不信的说。“别瞎说人家有仙都能听到”奶奶严肃的小声说，生怕让“仙家”听到。“真要是有仙能听到，国家就不用间谍了”二姐笑嘻嘻的说。“可也是，那都不用电报啥得了”四大娘也哈哈大笑起来。刘文媳妇确实出马了，“出马”就是有仙附身，可以算卦了，就像长青二舅妈那样，但是没人找二舅妈算卦，因为她真是有点精神不好。这个刘文媳妇就不一样了，全大队谁家啥样她都知道，那还不一算一个准啊。二占子媳妇让她看看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她说“扎小辫拿把枪”，就这么一句话，二占子开始只关注在拿把枪，那这不就是儿子吗，天大的喜事啊，他媳妇只关注到扎小辫这不就是女孩吗？媳妇也很开心。回家两人一展望未来，现不对啊，这句话怎么理解都对啊，无论男孩还是女孩，还是双胞胎，怎么讲都讲的通啊。经过口口相传，熟人也就知道不准了，就是个心理学和语言的艺术啊。“我还心思看看我家方子能不能考上大学呢？”四娘皱起眉头说，仿佛好不容易有个知情的人还又不能问了，觉得挺可惜的。外来的人不知道啊，这刘文家从半夜三点钟就有人排队，说是一天只看十个，有啥需要破一破的刘文就亲力亲为开始动手了，这个“亲力亲为”可不是三瓜两枣的能对付下来的，刘文媳妇三根香点燃，随着这香漫空起舞，她下神儿了，她的下神儿的方式是“打嗝”，一声接着一声，二十多声过后，开始说了，你家祖坟有年头了，原来的紫气已经飞尽，麻缠你家祖宗的小鬼也敢来了，如今你遇到关口了，说到这戛然停止。“是是是，有几年没有回乡祭祖了”大腹便便紧张而又懊悔的说。“您看上仙我应该怎么办”大腹便便小心翼翼的问。“你家啊运势还是没有尽的，还有几年，要不挪坟，要不就破一破”大仙闭眼慢悠悠的说。这大腹便便一想挪坟不可能啊，那坟也不是就他爹妈，还有其他祖先呢，那只有破一破了，虽然还有几年运势，这几年能平稳着6不就好了吗，这个关口先过去，再想下一个呗。“破一破，破一破”大腹便便急切的说。“你呀关口在前，这个关口过去了，要积德行善，多敬香火，以免波及子女”大仙一哆嗦，说师傅回家了，不知道是天热还是紧张啊，反正刘文媳妇每次仙家走了，她都一头的汗。就这样在这个仙家的带领下，一向是赤贫农的刘文家，一举成为家喻户晓富甲八方的人物，有了屯子里第一座全砖大房子，第一台黑白电视机。

长青二舅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这刺激谁受得了，外行可以过你，但是同行的反太刺激了，这同行是冤家啊，在这展现的淋漓尽致。缺乏商业头脑的二舅妈，天天还沉浸在二舅的“烂泥扶不上墙”呢，人家已经利用“师傅”走上了家致富的金光大道了。二舅妈在受刺激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从一九八三年年底，开始文化下乡，乡里的放映员轮流在我们大队下辖的十几个村放映电影《少林寺》，不管严寒酷暑，一部电影走天下，农村的娱乐活动除了村头的家长里短，暂时转到了电影上的飞短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