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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友情（第1页）

入校两星期后，一个冬日傍晚，放学后的杜凌楠跑出校门，急匆匆往家走。刚走过学校出口拐角的胡同口，她就被五六个形貌吊儿啷当的的孩子拦住了！为的男生型精短，头两侧各剃出一个不明含义的英文字母，自以为新潮的他左右摇晃着脑袋、手里甩耍着双截棍，脚下滑着“太空步”，浑身各部件无一不得瑟的游蹭到杜凌楠跟前！看着张口结舌的她，满脸的理所当然：“嘿，小子，有钱吗？”

形单影只的杜凌楠盯着嚣张的小头目没吭声。见她不言语，少年火了，抬脚踢向杜凌楠：“问你话呐！”被踹得趔趄的杜凌楠麻利儿稳住身形，气愤的瞪着对方。“哟呵！还挺硬！兄弟们，给我削他！”几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瞬间围上来，对杜凌楠一顿拳脚输出！

杜凌楠不在乎，从小到大，为护着两个弟弟，她没少挨打，这次虽单枪匹马，能惨到哪去！刚开始，杜凌楠还能支应几招，但花拳绣腿非但没能震慑住对方，反而激出他们更猛烈的凶狠！很快，她就被打翻在地，几双大脚没轻没重没头没脑雨点般的落在她身上！

就在杜凌楠意识渐近模糊时，一声断喝冲入耳畔：“你们几个在干什么？！”紧接着，两三个人高马大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听到熟悉的公鸭嗓，杜凌楠的脸“腾”的变成一张红布！对方并没注意到她的尴尬，自顾自的嚷嚷：“我去，这不是我班同学嘛！你们咋还欺负女生呢？！”

“没呀，啊！”作恶少年话没说完，已被当胸一脚踹翻在地，不由得窝卷成虾米样儿惨叫连连！匍匐在地的杜凌楠晃晃沉重的脑袋，红着脸撇了眼坏笑着的欧阳霖。这小子满脸阴相，因为少年变声期唱歌成瘾，落下了“病根”，被同学私下戏称为公鸭嗓。欧阳偏不自知，操着一口“太监腔”，四处搭腔极喜说话。

杜凌楠看了看站在欧阳霖身边的鄂池，人高马大的他没有另一位同学韩鸿均灵活，没捞着踹第一脚，此时他满脸凶相，眼疾手快拽住正要逃跑的一个少年，碗口大的拳头眼瞅着就要砸到身高体力明显跟他不在一个档次的孩子脸上。

“算了，快住手！”杜凌楠扶着墙，摇摇晃晃站起身，制止了他们的殴打。鄂池等人闻言一愣，几个坏小子见出现转机，迅从地上滚爬起来，撒丫子一溜烟跑远了！

“你怎么样？”韩鸿均弯身向前，关切的问向杜凌楠。他与欧阳霖、鄂池两人是小，三人中属他老成持重。回想刚刚生的一幕，韩鸿均对自己当机立断的一脚有些害臊，这野蛮风格与他素来的作派压根不搭边。

杜凌楠感激的看了韩鸿均一眼，“谢”字没等说出口，旁边的鄂池已快人快语，恨铁不成钢的嘟囔出了一长串：“你傻啊！有人截你为啥不喊？这地儿是偏了点，但周围全是刚放学的同学，你只要敢喊，大家听到了，不就都过来帮你了！用得着挨这打，白白受人欺负？！”

“没那么严重，就是挨了几脚。”杜凌楠勉强笑笑。到底是女生，刚刚的遭遇难免在她心中击起涟漪，这会儿她声音里透着几缕颤抖。韩鸿均拽住还要唠叨的鄂池，对杜凌楠说：“没事，你不用怕他们，他们以后也不敢欺负你了。这几个坏小子我们知道，但他们平时不截女同学呀，今天这是怎么了！”没等他说完，稍远处站着的欧阳霖早笑开了：“她不开口，谁知道她是女生啊！”韩鸿均恍然，也笑了。鄂池不放心，大咧咧的拍了板：“唉，小个子，要不我们仨送你回家吧？”

杜凌楠闻言一惊，赶紧站直身形，手忙脚乱的证明自己一点事情没有，嘴里慌不迭的拒绝：“不用不用，谢谢你们了。就这样吧，我得赶紧回家了！”语音未落，人已快步走远。剩下“见义勇为”的仨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耸了耸肩，各回各家了。

打那以后，杜凌楠就和鄂、韩、欧阳仨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以至到后来，她们这个小团队成了同学口耳相传的“四人小帮”。这其间，杜凌楠与鄂池性情最为相投，两人都喜好书法绘画，经常结伴留连在各个文化作品展览厅。

周六中午时分，杜凌楠如约来到雅萨县展览馆。展览馆位于县中心，建筑外形有着浓郁的水乡特色。不知是出于哪位设计师的手笔，本着什么样的奇思妙想，别开生面的让这边疆寒凉之地的重要文化场所呈现出江南风格。

杜凌楠来得稍晚了些，她到的时候，开幕式已结束半小时了。当她擦过展览馆门前弹琵琶的仕女雕像，拾足踏上石阶时，等待她的鄂池站在入口处满脸不高兴。鄂池没到九点就准时来到展览地点了，一为亲眼目睹画家风采，二来，好热闹的鄂池怎舍得错过开幕式呢！

杜凌楠熟悉鄂池的性格，没理会他气嘟嘟的模样。信步向展厅内走去。果然，没走两步鄂池就忍不住跟在她身后炫耀：“唉，你没看开幕的时候，安仁老师到了，当场挥毫！那山水画画的，啧啧！不光雅萨县画协的人全到了，旁边站着的，听主持人介绍有好几位市领导呢！”杜凌楠不言语，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鄂池絮叨。

进入正厅，迎面左侧一巨幅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画面上，一位华老人正含笑俯视着她。想必这就是安仁了，果然不负盛名，风采独具。杜凌楠暗暗赞了句，脚不停歇，径直向展厅内走去。

越往里走，杜凌楠的心跳得越厉害，她不知不觉屏住呼吸，身边的鄂池也停止了呱噪。两人默不出声，目不遐接的在一幅幅作品前流连。在安仁笔下，作品有的气势恢宏，有的婉约轻柔。杜凌楠贪婪的一幅幅细细看过，恣意徜徉在视觉海洋，内心深处波澜壮阔此起彼伏，那是被佳作掀起的强大幸福感。停停走走间，展厅纵深处一幅竖画吸引住她的眼球。画作上着色极其简单，仅红白两色，那白少得可怜，只于画幅正中吝啬的勾勒出寥寥几笔，在这纤细羸弱的白干周空，上下左右团围、利用光影和层次从浅及深，由淡化浓尽情挥洒出的全是象征旺盛生命力的红色！

见杜凌楠站在一幅画前迟迟不走，鄂池不耐烦了，他凑上前去细细观瞧，画作名为《涅磐》。作者展现的是在漫山遍野的山火中，一枝小白杨即将被吞没的动魄瞬间。鄂池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没觉出特别的意味，看着杜凌楠一脸专注的模样，他没敢打扰，识趣的错开身走向别处。

杜凌楠不知不觉张着嘴，痴了一样看着它。说不清内心被牵引出什么样的情绪，只感觉胸中一团热气上涌，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仿佛被拖拽进了画中！画前的她被一种难言的火热烧灼着，甘愿沉浸不肯离开！

“你看到了什么？”正当杜凌楠迷朦之际，身后有人问。“坚韧、吞咽、慈悲。”杜凌楠深长的叹口气，迟疑半晌缓缓作答。说出心里话后，她回身看向问话的人，这会她的眼睛像雾一样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