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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夜未停,积了厚厚一层,掩住了大地,一切都静悄悄地,等太阳再次升起来的时候,声音渐起,细细听去,多是清脆欢快的喜悦的,枝头的雪太阳光下着光,衬得红梅更加娇媚。
瑞雪兆丰年,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三日后,苏太后以瑞雪为由,于光和殿宴请百官。顾池宴作为内阁辅坐在沈宁昭左手边第一顺位,他的对面,便是苏太后。
因着是宫宴,沈宁昭穿了一身金蜜色常服,头戴金丝镂空二龙戏珠小冠,上面镶着一颗红宝石,冠后缀流苏,随着沈宁昭的动作,来回的晃啊晃的,矜贵又生动,又撩拨的人心烦意乱的。
新帝登基以来,朝堂上几次三番地变动,六部大换血,职位空缺,如今只剩礼部尚书岑山一个老人了。新上来的人是眼见过小皇帝的手段的,个个正襟危坐,君威赫赫,无不信服。
没了唇枪舌战,勾心斗角,宫宴在丝竹声中渐入佳境,一舞红梅覆雪,舞得风情多姿,酒酣耳热,祝词一箩筐一箩筐地砸过来,沈宁昭如今虽懒得再扮乖巧,仍是端坐着,手里捏着酒杯,耐着性子应付。
不知什么时候,众人的目标转移到了顾池宴的身上,内阁辅,举足轻重,又是当今圣上的宠臣,奉承两句,总是没错的。
“听闻北岐前些日子突袭,顾总督高明远见,没见北岐人讨到半分好处,果真虎父无犬子呀…”
“是呀是呀。”
“顾辅武可退敌,文能治世,当世才度,风华正茂,实在是我辈楷模啊…”
“不错不错。”
……
沈宁昭微微侧脸,眼尾扫了一眼顾池宴,吵吵嚷嚷的一群人,让他眉目间的不耐越来越深,他眉眼淡漠地一一扫过众人,在看到一脸看热闹的岑山的时候,微眯了眯眼。从前总是八面玲珑的岑山,随着朝中越来越多的老人倒下,他却总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沈宁昭收回目光,微勾了勾唇角,心道,岑大人要倒霉了。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苏太后的眼睛里,她黛眉轻蹙,嘴角不由得往下压,目光锐利了几分,垂手放下手中的茶盏,再抬眼时,又恢复了常色。
“本宫也许久不见顾总督了,听说作战时受了伤,现下可都好了?”苏太后突然出声,使原本热闹的宴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看过去。
顾池宴有些意外,眉间微动,道“劳太后挂念,只是轻伤,已大好了。”
“顾总督守疆有功,本宫心中都记得。”苏太后话锋一转,接着道:“顾辅孤身一人在邑都,高官厚禄,却形单影只,倒显得本宫与皇帝疏忽,叫外人瞧了,要说苛待臣下,让人寒心了。”
苏太后的弦外之音叫人听得分明,顾池宴看向了沈宁昭,沈宁昭只愣了一瞬,顺势望了过来,神色如常。顾池宴心下闷,声音越的凉:“太后娘娘与陛下体恤下臣,仁爱之名远播,民间多有效仿,何来苛待一说,娘娘多虑了。”
“顾辅如今二十有二,正是年少有为,顾家大公子在你这个年纪都已娶妻生子了。”苏太后笑了笑:“本宫知道邑都朝堂事多,却也不能耽误了大人。”
苏太后亲自开了金口,底下的风向自然跟着转,喜事一桩,不少人自然是纷纷附和,更有甚者直接开口道了句恭喜。
“邑都贵女众多,才情出众,容貌艳丽的女子不乏有之,本宫愿意为顾辅牵个线,促成一桩好姻缘。”苏太后笑容愈地和善。
顾池宴抿着唇不说话,眉头往下压,凌厉的气势便起了,他长久地瞧着苏太后,并不言语,宴席间的气氛慢慢冷了下来,再迟钝的人也察觉出不对劲来,渐渐息了话头,不敢再插嘴。
“年轻人到底还是面皮薄…”苏太后像是没看到,仍旧固执地说道:“本宫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伯爵府…”
“微臣心中已有中意之人。”顾池宴开口打断了苏太后的话,“多谢娘娘美意。”
顾池宴的话叫席上又热闹起来,底下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苏太后也是一愣,笑容也落了下来,眼尾瞥了一眼同样诧异的沈宁昭,声音也不似之前温和:“哦?不知顾大人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叫太后见笑了。”顾池宴垂眸,似乎是笑了笑,眉目温柔:“东巡途中,微臣在木犀镇遇到一位姑娘,一见倾心。”
“原来如此,本宫竟不知道还有这事,陛下与顾辅同行,可见过这位姑娘?”苏太后转向沈宁昭。
沈宁昭眉心一跳,心下不由得一紧,在苏太后的注视下,暗自压下心头的慌乱,道:“不曾见过。”
“如此便怪了,不知是怎样一位姑娘叫顾辅如此念念不忘呢?”苏太后的声音微压着,便起了气势,明明是寻常的问话,却听起来像是过堂问审。
“姑娘家名节最是重要,顾某的一厢情愿,若人前吐露,怕是要扰了姑娘的清净。婚姻大事,总是要图一个缘分,若是将来,能得姑娘肯,必第一时间向娘娘报喜。”顾池宴见招拆招,道。
“如此本宫更是好奇了,什么样的姑娘叫如今如日中天的顾辅如此瞻前顾后,小心翼翼?这邑都城还有顾家配不起的勋贵吗?”苏太后又问道。
顾池宴笑了笑,并没有回苏太后的话,而是躬了躬身,道:“太后恕罪。”
话说至此,再刨根问底便是要撕破脸皮了,苏太后目光冷了冷,仍旧是笑道:“看来今日顾大人是不能满足本宫的好奇心了。也罢,年轻人自有想法,本宫若是执意干涉,怕是要落人话柄,叫人笑话了。”
“娘娘言重了。”顾池宴伸手端起酒杯,朝苏太后举了举杯,道:“微臣自罚一杯。”
苏太后笑了笑,也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算是受了顾池宴这杯酒,宴会的氛围缓和了些许。
众人刚舒了一口气,便又听得,苏太后道:“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算的是名正言顺。还有两个月便要过年了,顾总督去岁因为战事吃紧未能回邑都,本宫心中惦念,如今边疆稳定,顾总督今年也能回邑都好好过个年了,与顾辅好好团聚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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