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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繁擠出一個自認為無比甜美的微笑,衝著門口的宋子珩說,「學長,回來得正是時候,飯好了。」
宋子珩深棕色的眼睛仿佛綴上了些許光亮,他有些出乎意料地看著站在餐桌前,穿著性感修身連衣裙卻還圍著圍裙的秦湘繁。她還真是學聰明了,懂得男人喜歡看什麼。
宋子珩「嗯」了一聲,上樓換掉西裝,穿了短袖和休閒長褲走下來,很自然坐在飯桌前,看了一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三菜一湯,然後抬頭看向正在布置碗筷的秦湘繁,「你沒讀研究生,難不成是去上了東方?長進很大嘛,以前煎雞蛋都會糊鍋。」
秦湘繁知道他話里有諷刺,他還記著當年那場難堪的分手。
十年前,宋子珩的計劃是在美國讀完書工作等著自己的小女朋友過來讀研,然後在美國結婚。後來秦湘繁失聯多天以後,就發了分手的信息,宋子珩徹底懵了。他立馬買了機票趕回北京,去秦湘繁學校宿舍里把她揪了出來,逼著她當面對峙。
那是北京的盛夏,滔天的蟬鳴令人心煩意亂,烈日當空,四處瀰漫著都是少年人的荷爾蒙灼熱腥澀的氣息。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店裡,宋子珩兩天兩夜沒合眼,白眼仁上全是紅血絲,側額上的青筋像要爆開一樣,他壓著怒氣,拽著秦湘繁冰涼的手,只是問,「鬧什麼?」
秦湘繁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對面,面色蒼白,嘴唇乾裂生瘡,分明是盛夏,渾身上下卻透著寒氣,眼神的冰冷令人生畏,她的嘴唇困難地開合,一字一句飄出帶刺的言語,「沒鬧,真分了。」
宋子珩還是死死拽著她,她手上還帶著跟他一起買的對戒,他太過用力,她四根手指被憤力捏在一起,戒指硌得指縫間皮肉破裂,甚至滲出了血。宋子珩咬著後槽牙,問,「理由呢?」
秦湘繁看著指縫裡滲出的血跡,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樣,只是呆呆地回答,「宋子珩,我知道你一直就想找個跟你一樣讀書好又上進的女朋友,可惜我不是,我一直都不是。你別強迫我成麼?我不想去美國,不想讀研。跟你在一起真的好累啊,我不想再受這個罪了,分開吧,好麼?」
宋子珩死死盯著對面的秦湘繁,深棕色的眼眸里慢慢積起了淚珠,還未等眼淚真的流下來,宋子珩抬著頭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睜眼的時候,好似怒火已經散盡了,語氣也柔和了下來,手裡的動作卻沒減輕,「繁繁,我不逼你。等我畢業了,我回來,回來我們就結婚。別鬧了,行嗎?」
對面的秦湘繁表情依舊冷冷的,眼裡不知什麼時候積著的眼淚,奔涌了出來。她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但語氣依舊冰冷,「我累了,不想再等了。結束吧。」
宋子珩死死拽著她,壓低了聲音吼,「一年,再等一年,都等不了麼?」
秦湘繁好像這才感受到了指尖的疼,用力抽回手,摘掉被血染髒的戒指,塞進宋子珩手心裡,「沒必要,我沒有那麼愛你。」
宋子珩被這句話徹底打斷了脊梁骨,手握成拳,靠著深呼吸把自己的怒火壓回去,他真的不敢想像此刻他多麼想衝上去掐住秦湘繁的脖子問她,「是你說的,我生命里缺少的愛,你全都補給我,你就是這麼補的?」
他站起身看向窗外,是正在生訓練的操場,那邊朝氣蓬勃,這頭灰暗死寂,悲喜各不想通。他摘掉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當著秦湘繁的面,手臂一揮,把兩枚戒指一起扔出了窗外。最後看了一眼秦湘繁,扔下一句重話,「秦湘繁,咱倆就當沒認識過。」隨後轉身離開了。
秦湘繁只覺得腦子裡懵懵的,漫天的蟬鳴徹底吞噬了她腦子裡所有的對錯是非,她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只呆坐在位置上,直到眼淚流干。腦海里所有的邏輯、理智、記憶、愛恨,都消散了,在盛夏的炎熱里,同臉上的汗水淚水一起,被極蒸乾。她嘴裡反覆念著一句話,「珩珩,我已經嫁過你一回了,知足了。」
*
此刻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前,秦湘繁依舊溫柔地笑著,給宋子珩盛了一碗銀魚羹,伸長了胳膊,准準確確遞到他手掌心裡,歪著頭看他,「嘗嘗看,記得你喜歡。」
宋子珩依舊冷淡地看著她,鬥氣似地把碗放在了一旁,給自己夾了一點面前的芥藍,吃到嘴裡,咀嚼聲嘎嘣作響,成了兩人沉默不語間唯一的聲響。秦湘繁給自己盛湯,一勺一勺慢慢喝,有些小心翼翼,等著宋子珩先開口。
一頓飯吃得好似有一個世紀般漫長,兩個人各自揣著心事,埋頭吃飯。宋子珩沒吃多少就停了碗筷,想伸手去拿紙巾,卻被秦湘繁立即截斷,她趕緊抽了幾張紙巾遞到他手裡。
「吃完放著吧,我一會兒洗。」宋子珩起身,揣著褲兜準備往樓上走。秦湘繁也立即站起來,想叫住他,「吃完別立馬坐著,你胃不好,容易不消化。」
宋子珩停在原地,秦湘繁看到他肩背上的肌肉好似繃緊了一般,每一束肌肉都在躍躍欲試地表達著情緒,這種情緒叫憤怒。縱使背對著自己,也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令人窒息的低氣壓。
秦湘繁小心翼翼走到他身後,伸手拽了一下他的體恤下擺,「我看你有洗碗機,我不太會用,你幫幫我?」
他緊繃的肌肉瞬即鬆懈了下來,轉過頭看她,她提溜著眼睛嘴角含笑。他哼笑一聲,「說了,放著我洗。做飯的人不洗碗,你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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