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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陈步元目光如炬,抱拳应声:“遵命!”
他答应疗伤,却不肯去找大夫,说这是常常会有的小伤,找个地方包扎包扎即可。
僻静的小巷内,只有辛大露和陈步元二人。
她本来说要帮他疗伤,可见着那带血的刀插在他肩头,犹带铮铮作响,她的手就抖的不行。
“这种场面,还是我们男人自己来做的好。”陈步元蹲下来盘膝坐下,左手握住刀柄,右手按牢自己的左肩,看向辛大露道:“辛姑娘,你先离往后退些。”
辛大露点点头,向后退了两步。
陈步元只看了一眼:“再退远点。”
辛大露便又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当她第四步迈出还没落地,只见得陈步元猛的将刀从自己身上拔出,,飞溅起一道绚烂的血花。他冷汗淋淋,眉头紧锁,却是一声未哼。辛大露觉得前面一片咸腥温热灼了双目,揪心般的疼。好像他血肉的痛苦,椎心刺骨都转移到她身上一样。她脚失控般向前一滑,似瘫似坐倒在陈步元身边,鹅黄裙子角上,瞬间就浸染了上了血,好似红花黄蕊。
“我本来就是怕你沾了血污。这下好,你到同我一样了。辛姑娘,你怎么这样傻里傻气!”他说她傻里傻气。
她想回他:因为同他相处得久了,所以也变得傻里傻气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四公子,这世上的恶人是惩治不完的,其实你以后,大可不必次次这样……有时候,老是拔刀相助,反倒容易伤了自己……”
陈步元一边听她讲话,一边“嘶”地扯下一块衣袂。
好好的丝绸袍子,裁剪上层,可惜了。辛大露心里惋惜,停了话语。见他抓住自己的衣襟,一把扯下,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四分之一个胸膛,左肩上赫然一道刀伤,好似被剜去了一块肉,涓涓血流不断。陈步元拿着衣袂就要往上缠绕。
“我来吧……”辛大露明明怕血,却脱口而出了这样一句话。说着就要去抢他的衣袂。
陈步元嘴角抹起一弯浅笑,也没有推辞,将衣袂递给她:“那好,多谢辛姑娘了!”
辛大露用深蓝的衣袂盖住他的伤口,一圈一圈缠绕过红剔的血,黝黑的肌肤。他肩膀宽厚,身材挺拔若松,发达的胸脯散发着温热,无不洋溢着生命的活力和蓬勃的气息。缠着缠着,她手上的力度越来越温柔,越来越仔细。比她平日给自己穿衣打扮还要用心。那血还是有些渗了出来,染红了点点斑斑。
“你以后,大可不必次次这样路见不平。别人要你自残,你大可假意答允。就算是真的自残,也该对自己下手轻点……”她把自己缠得心疼了。
陈步元一动不动任由她盘弄,口中答道:“呵呵,男儿轻生死,沸血浪,只追寻大义所在。纵是刀丛剑林,虎狼铁骑,也应来去无畏,说一不二。”
辛大露听他说得怔怔有词,嫉恶如仇,一时发楞。良久,方才缓缓出声,枉若自语:“四公子…你是个真正的少年豪杰。”
“哈哈,辛姑娘又过奖了……”他不好意思,拿手去抓后脑勺。却被辛大露呵斥住:“别动!”
他这一动,本来快包扎好的伤口又被扯松,崩裂出些许血来。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忘了有伤了……”陈步元神色愧疚,好像伸手又要挠头,却立马反应过来,生生握成拳头克制住,憨憨一笑道:“呵呵,我真不是甚么豪杰。记得初见的时候,你也是将我夸得厉害…哦,不,那不初见……”
他想起来那不是他们的初见,真正的初见是抢亲,他打晕了她。不知为何,驰骋血战,手刃悍敌都无所畏惧的男儿,突然就怯了,竟连一句心中的话也说不出。他只会笑,心中眼中只唯有笑。
辛大露双眼注视着他的伤口,替他重新再细细的包扎着,唇边泛起浅笑:他不知道,从前她虽对他不乏溢美之辞,但那话里永远带着挤兑和讽刺的意味。只有方才那番话,才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
“给—”陈步元忽地将刀递给她,毫不犹豫道:“你还没有收我这把刀。”
“四公子,这刀小的真的不能收。”辛大露还未替他包扎好,腾不出手来,只得口中推辞,一时心急,竟然脱口而出:“这刀又不能当饭吃!”
他听她一说,先是一愣,片刻后缓过神来,放声大笑道:“好,好,那我就不再强塞给你。”
“别笑!”辛大露恼怒地抬头冲他囔道。因为这笑,他又震裂了自己的伤口。
“哈哈,没事,没事,出点血就好了。”他不听她劝,依然真情流露,想笑就笑,想说就说:“辛姑娘,既然你不收刀,那陈某就欠你一份人情。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或是你需要人帮忙,只管来找在下,我就算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会为你效劳。”他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辛大露看他笑得那个开心,眉眼口唇都栩栩生动,那是未经琢磨的棱角和本色。在这个愣头青身边,她似乎可以卸下一切防备,放心地舒展心怀。
或许对她来说,面对着陈步元,仿佛看到另一个从前的自己。没有因世故而收敛羽翼,未曾被年光磨尽轻狂。她经历过越多的沉浮,越发希望遇到这样的人。
“好了!”她牢牢地给他打了一个结,扎紧了衣袂。双眼却还是离不开陈步元的胸脯,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手艺。
“哈哈,辛姑娘,看到没?”陈步元一听她说好了,马上就不安分起来。他抓着白虎刀晃了晃:“这次我没拿刀打晕你。”他又是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陈某虽以前打晕过你两次,但今后我一旦举刀,就算是伤了自己,也绝不会再伤你半分!”
辛大露眼底一热,只觉得雾气凝结,泪光里看不清陈步元的星眉剑目,只觉模糊。两行眼泪不知为何汹涌而出,却是再也抑止不住。顺着双颊垂下,滴答到裙上,点点微凉。此时四下里寂静,远处道上的马嘶人笑,近处阵风微响,隐约可闻。
陈步元没想到她会哭,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怔了一怔,张了口却还是没有问话。只是一撇嘴,好似下了个决心,慢慢伸手搭在她肩头,无声地坐在她身侧。
她哭了一会儿,他也就在旁边守了一会儿,默默一言不发。反倒让辛大露尴尬起来,拿手擦了泪水,止住了哭声。
陈步元见她不哭了,便起手拍了拍她道:“辛姑娘,有泪不轻弹,以后少哭。”他一拍胸膛,正打在自己伤口上,只一秒的皱眉,旋即爽朗大笑:“你看我,当当的儿郎,流血不流泪。”
辛大露“噗嗤”地笑了,用手一撑也站了起来:“我又不是当当的儿郎,我是官媒辛大露!”
她同他起身同行,走走聊聊,说不过数十句就到了路口。便分别了,自个儿回了自个儿的家。
辛大露还没走到门口,远远地望见前面一位青衫公子,身形不高,步伐却极为急促,在她家门前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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